蓝砂

【雷安百日——day24】TOO LONG,TOO SHORT

〇〇亨利贞:

#HP趴,画像雷总x狮院安哥,绝对he#

#全文2W,我成功完成了赌约,送给伞爹#

#上一棒点这里 #

#上一棒的爸爸: @K_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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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可以归咎于它的历史悠久和魔法的无所不能。

比如被一个画像死缠烂打——

“你应该抬高握魔杖的手腕然后降低咒语的第三个音节音量,少年。”

安迷修第无数次回见到雷狮便是在格兰芬多喧闹的休息室,他坐在靠窗的墙边,那张摆满了墨水管和信纸的小木桌上,挥舞着自己的魔杖像个格格不入的蠢货——实际上所有人都在谈天说笑,关于白热化的魁地奇学院联赛,或者紧随其后的期末测试还有终将到来的圣诞节。

“哦!梅林!你怎么进来的!”

手中的魔杖颤抖着差点摔倒桌上,安迷修惊慌失措地将这根宝贝的小木棍揣进衣袖,愤怒地轻拍桌子压低声音冲着画框里的少年喊着。

这副画像里本该是几位围着小桌讨论的绅士,现如今巨大的画框里除了雷狮谁都没有,满地散落的羊皮卷昭显了原本主人的匆匆离去。

“嘿我警告你,不要欺负格兰芬多的画像。”

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安迷修悲伤地发现没有任何人关心这副巨大画像的改变。而雷狮——这么多天来到都能见到的少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裘皮斗篷,伸出自己矜贵的包裹着丝绸手套的手指,敲了敲画框的边缘。

“梅林作证,我也是一名格兰芬多。”

这个画像——看在梅林的内裤的份上也好蕾丝袜子的份上也好——全身都包裹在麻瓜的外衣下,说得确切一下,他是名国王。即使假设以前的巫师界吹起过角色扮演麻瓜的风潮,可这样的画像也不敢留在霍格沃茨。

“很好,很好,您也是一名格兰芬多。”安迷修小声嘟哝着,他收拾好桌面上的教材,四年级的课程就要走到最后,即将迎接他们的将是离校前的监测,无论多么早熟心性过人,安迷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紧张。

十四岁的孩子害怕考试到底有哪里不对?

抬头瞥了眼画像里似笑非笑的少年国王,格兰芬多的小伙瘪嘴想要说些脏话。

起因不过是他在有求必应室一脚踩掉了这家伙的画像帘幕罢了。

他和那倒霉催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半夜出门寻找传说中爱情秘药信息的舍友——是了,梅林啊他们大半夜跑去有求必应室,一路巴巴地冲到存放陈年旧书的地方,去找一张根本不存在的魔药配方。

安迷修夹着自己的课本朝卧室走,雷狮挑眉,甩了甩自己的裘皮斗篷,离开了书桌前的大画框。这个少年矜持地在画框边询问一旁的女性半身像可否挪一下位置,小画框里那位穿着宝蓝绸缎长裙的少妇微笑着给雷狮让开了道路。

于是这个家伙顺利地像个巡视领地的国王那般,随着安迷修一路走进了卧室。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在那天保尔下床前给他一个昏睡咒。”

成功地在自己床对面的画像框里见到雷狮,安迷修痛苦地将自己的脑袋砸进枕头芯,他呻吟着抬手,像是溺水那般试图捞到一块浮木。回想起之前夜晚的经历,安迷修表示上天如果再赐予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一定将所有错误弥补在萌芽时刻。

“实际上,作为一名冒昧打扰别人沉睡,无礼踩踏了我昂贵的画像帘幕并且至今没有为我重新拉上帘子的家伙,男孩,我就是指你,不要回避。”雷狮成功赶走了画像框里那位试图驯服雄狮的大英雄,凭借了自己无与伦比的气场把那头狮子吓退到了边框处。紧接着小国王上前两步,拍了拍那瑟瑟发抖的大脑袋,一屁股坐上了狮子的背。安迷修被这话刺得恼羞成怒,他从床垫上弹起来,正巧看见雷狮翘着二郎腿,优雅而高贵地端坐在猛兽背上,漫不经心地摸着狮子鬃毛。

“我?我!”格兰芬多的男孩憋屈地摊手,他在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告诫自己对着一张画像施展魔咒是不道德的事,眼前的画像显然看准了自己内心的挣扎,有条不紊地冲着他的软肋使劲扎针。

“是的,你,男孩。”

雷狮用着那标准的国王式的优雅微笑,傲慢地施舍给眼前的男孩一点眼光。

“嗨,开什么玩笑,你看起来不比我大。”

安迷修直接坐在了床沿,他屈起腿支着下巴,挑剔地打量起面前的雷狮——这家伙无疑是好看的,可是考虑到是画像,也许画师做了善意的美化,才让面前的脸蛋看起来像是月夜里的精灵。可是这张面孔再好看也不能掩饰他不超十五六岁的事实。

“你有十五吗?我是说,画像里的你。”

安迷修抬手,毫不避讳地指了指雷狮,画像里的少年当即挑起眉,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被如此指着的情况——他显然是有些惊奇,纵使身为画像,整个城堡里的画像也都对他毕恭毕敬,那位白发却年轻的校长知道他的所有往事,从来不会用手指指着他喊着“你”。

所有人都会称呼他为陛下。

“你真没礼貌。”

雷狮摊平手,不知是嫌弃还是陈述事实那般说道,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欢快。

“实际上你只是一张画像,陛下,我喊什么都可以。”

安迷修飞快地指出了这个关键点,城堡里的画像有的属于先人去世后灵魂的传承;有些却仅仅是捏造出的形象,在漫长的岁月中产生了人格。他不确定雷狮属于哪一类,看着服装他更像是过往巫师对于麻瓜皇室的幻想——虽然谁也不晓得这有什么好幻想的。

“唔……有道理。”

画框里的男孩沉思般摸了摸下巴,他耷拉在狮子鬃毛上的手再次缓和了顺毛的动作,充当座椅的猛兽近乎蔫吧地垂下脑袋,连声鼻息都不敢喘。

“所以你能替我将帘子挂回去吗?人总该为自己翻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我用魔杖发誓我重新去找过您的画像很多回,非常多回。”雷狮的话再次戳到了安迷修的痛脚,这个格兰芬多的男孩不得不掏出魔杖发出最严苛的誓言,用自己诚挚的绿色眼睛对着画框里的国王解释,“可是我找不到您的画像了,陛下。”

“喊我雷狮好了。”

少年国王起身回复,放过那头快要因屏气而窒息的狮子——如果画像会窒息的话。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权杖里抽出一根魔杖,闲情逸致地踱步到画框前。这位国王用魔杖戳了戳画布,安迷修在脑海中自然而然地脑补出了几声轻响。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男孩,现在起给我学习如何解开克诺索斯迷宫咒。”自称雷狮的国王傲慢地抬着下巴,勾着嘴角指责面前男孩的不求上进,他有着绝对的立场和实力来指责安迷修,哪怕现在他就是张画像。

“什么?”

安迷修一皱眉,对于雷狮嘴里冒出的拗口咒语毫无头绪。他倔强地梗着脖子凝视戳在画布上的那截魔杖尖端,这根老古董魔杖有着极富历史感的优雅造型和流畅曲线,还有非常叫他熟悉的外壳。

“是黑檀木?”

安迷修为了确认一般凑上前,又在雷狮的目光下不尴不尬地收回脑袋,他努力维持自己作为一名霍格沃茨学生的形象,用睿智又自我克制的语调假声询问着。

实际上他好奇得要死。

“显而易见,黑檀木,十三英寸,龙心腱。”这份资料实在没什么好掩藏的,雷狮大方地公布自己魔杖的信息,并且贴心地体谅了面前男孩的惊诧,“你的魔杖和我木质一样,不过内芯是独角兽毛,我说的有何纰漏吗?”

“……”

安迷修勉为其难地抬起嘴角,冲着画框里的雷狮送上一个“完全正确”的微笑。

实际上黑檀木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魔杖材质,安迷修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这份有缘还是该哀叹自己竟和一个这么讨厌的家伙有着同样的品性。

“那么看在我已经解答了你疑问的份上,男孩……”

“哦不求你,够了,你喊我安迷修吧。”

坐在床沿的安迷修痛苦地抱住脑壳,对于“男孩”这个称谓难以接受,哪怕他现在就是个十四岁的男孩,可是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家伙这么喊,总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行,安迷修,看在我已经解答了你的疑问份上,你应该三天内学会高级混淆咒,两天搞定它的一百零八中特殊变形,然后恩准你一周之内摸索出迷宫咒的反咒。”

雷狮摊手做出一个非常亲民的动作,他挥了下魔杖,画布上立刻浮现出一张安排详尽的日程表,不过这张表格显然充斥着彻头彻尾的异想天开。

“我觉得你这是在为难我。”

身为一名合格的霍格沃茨四年级生,安迷修虽然成绩优异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在这个年纪里掌握一大堆连知名学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是刁难,这是迫害,这是明目张胆的恶意相向。

安迷修攥紧魔杖心虚地瞥向床头柜上摆着的《标准咒语级》(一共有两本,一本四年级版本,另一本是五年级版本),和另外一本《中级变形咒》。普通的混淆咒就属于极难的高级咒语,按着雷狮画像幕布上的那个版本,怎么看都够他研究好几年。

“拜托,我可是在教你遗落在历史中的高级咒语,你该感恩戴德,安迷修。”

雷狮对于自己的刻薄苛责毫无自觉,他再次戳了戳画布,这个动作昭显了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自我主义者,尽管这动作放在一般人身上很容易显得没有教养,可雷狮做起来总显得理所当然并且带些天生的贵气。

梅林的破洞袜子,什么天生的贵气,这家伙就是国王啊。

安迷修悲伤地抹去心中涌出的泪水,在他的心底十四岁是个适合打魁地奇认真学习并且谈场美好恋爱的年纪,而不是被一张画像逼迫着学习所谓的遗失在历史中的高级咒语。

“你该去找丹尼尔校长,我的意思是,找他显然更方便,你只需要告诉他咒语是什么。”

安迷修试图让眼前这个独裁者明白,与其期待一颗幼苗长成参天大树来乘凉,不如直接找一棵现成的,再怎么说雷狮都看起来很急迫的样子。

“虽然我真的很抱歉之前的冒犯行为,可是我必须承认我没办法在一周之内学会这个咒语。如果的确情况紧急,也许找校长是个好主意。”安迷修说着说着便感到自己着实罪孽深重,一时间有些难以面对画框里的雷狮,他手足无措地在空气中乱笔画,试图让面前的家伙理解自己真情实意的歉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弥补这个错误的。”

他用自己好看的湖水般柔软的眼睛直视画框里的人,雷狮显然被这缕目光取悦了,他收回颐指气使的魔杖,抱胸审视眼前的少年。

“Well……”

雷狮连说几个“很好”,表明了自己正在重新思考选项,他将魔杖插回自己的权杖内芯,举起这根华丽繁复的长杖转了两个圈,杖顶嵌着的几十颗珍珠宝石反射出叫人晕眩的华光。

“看来这个年代的教学进度和我那时候不一样。”雷狮小声嘀咕起来,不再去瞧安迷修的绿色眼睛——这家伙也许有着最纯正的英格兰血统,这双绿眼睛就好像初春时英国橡树的嫩芽,盛满了纯粹的生机和善意。

“不过我必须很抱歉地告诉你,除了你谁也不行。”

雷狮深感歉意地回答道。

这时候那个倒霉催的舍友保尔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金,安迷修触电似的蹦下床试图挡住画框里的雷狮,他抬手给了保尔一个拥抱,欢迎这个家伙回到寝室,哪怕两秒前他脑袋里装的还全都是该如何扭转时空给夜游当晚的保尔一个昏睡咒。

“嘿金,晚上好。”

“哦!晚上好,安迷修,你没听到刚才保尔说的魁地奇训练时候的事可真遗憾。”

安迷修穿过保尔的肩膀,有些自顾不暇地冲门口的金打招呼,金发的男孩自如地回了一个笑容,他将书包甩上床,兜头栽进了床垫。

“你今天热情得有些过分。”

保尔在笑纳了这个拥抱后,推搡一把安迷修的肩膀,他走回自己床铺,下冲着安迷修咧嘴大笑。他们刚从休息室回到卧室,满脑子还是魁地奇和圣诞晚会,和饱受画像骚扰一晚上的安迷修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为你马上要参加和斯莱特林的比赛鼓气。”

战战兢兢地松了口气,回到自己床铺上,安迷修微笑着解释自己的行动,抬头就发现雷狮正玩味地冲着他,满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哦!不!梅林的袜子!梅林的胡子!梅林的内裤!!!他为什么不趁机走掉!?

安迷修痛苦地扶额,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努力营造出的机会被这家伙白白浪费,虽然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并不想别人瞧见这个画框里的大麻烦。

“安,我还是没有找到爱情秘药,这玩意真的存在吗?”

保尔躺在自己床上忧心忡忡地瞧着床头柜上摆着的心上人照片,这个姑娘有着一大批的追求者,于是她出了个难题——谁能找到传说中的爱情秘药,她便和谁交往。

“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爱情秘药,迷情剂这个选项早就被否决,所以劳拉只是……只是想要见证你们的决心而已。”

只是单纯地在拒绝你们而已。

话到一半,安迷修不得不咽回了后半截,艰难地将话头转移开,对整团瘫软在床上的亚麻色头发的小伙出声安慰——保尔这家伙失魂落魄得连脸上的雀斑都褪色了,身为一个合格的舍友,这时候也许不该出言打击。

“或者我帮你问一下格瑞?听说拉文克劳有不对外开放的藏书。”金将自己从床垫里拔出来,打了个滚,伸胳膊摸出了枕头下压着的双面镜,冲着不远处的保尔挥了挥。

“好主意!迷情剂的发明者也是拉文克劳的,也许他们有相关资料。”

保尔同床垫里弹起来,正说着,听到了什么敲打画框的声音。与此同时床上的安迷修把自己整个塞进被子里,连呆毛都不想露出。

“也许你们不仅该找魔药配方,还应该考虑一下爱情小说。”

画框里的国王用自己的权杖敲打着红木画框,笃笃的响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保尔这才关注到画像里的家伙——虽然他也不太记得原本这个画像里呆着的是谁。

“哦……你换衣服了?”

金依稀还记得自己寝室里的画像是一位制服雄狮的勇者,套着一身铁皮罐头,看不清面容。

“我只是个来串门的而已,可惜运气不太好,没遇上主人。”

雷狮堂而皇之地摆出上门做客的姿态,再次坐上了那头无辜狮子的背,优雅地翘起腿,挂上无可挑剔的微笑,冲保尔和金点头示意。屁股底下的狮子配合着喷了喷鼻息,似乎在应和这位不速之客的话。

“既然主人不在,或许我只能择日拜访了。”

他说着准备起身,安迷修还没来得及欢送这位陛下离开,雷狮就被保尔和金联合喊住,他们扒在画框上,急巴巴地央视这位知道些什么的国王。保尔连改三次措辞,没能成功问出问题。

他被雷狮的眼神盯得半个字母都挤不出牙缝。

“所以爱情秘药是什么?”

金毫无所觉地问出口,安迷修看着雷狮嘴角勾起的微笑,几乎就要确信这家伙是在招摇撞骗。少年国王轻轻哼了声,颇有些怀念地带着些玩味地开口说道:“芫菜,鼠尾草,百里香,迷迭香,女巫们相信焚烧这些香草能够带来爱情和幸福。”

“实际上这个说辞在我生前非常流行,看来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了。”

 

 

周六的时候安迷修放弃了去往霍格莫德村的机会,乖乖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面对着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丹尼尔,低头忽视那满桌子的白色积木块。

“尊敬的校长先生我……”

“周末好,我的好孩子,需要来些牛奶软糖吗?我喜欢它们上面的星星。”丹尼尔挥挥手,桌子上的积木块有条不紊地排着队飘到安迷修的面前,手足无措的学生看着积木块上的黑色五角星,一时间难以决定是否该接受这份招待。

“我知道你来得原因,实际上雷狮已经同我说过了。”

校长先生站起身,扶着书桌朝向墙上那片画像群,历代的校长先生们似乎都有些惊奇的模样,冲最靠近中心的那张巨大画框里使劲瞧。安迷修顺着丹尼尔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好整以暇坐在画框椅子上的雷狮——他被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围着,他们看起来和雷狮很熟,看起来有些久别重逢的激动感。

“你这个幸运的小伙子,发掘出了霍格沃茨隐藏的秘密之一。”

丹尼尔略显俏皮地冲安迷修眨了眨眼,把安迷修膈应得够呛,他自动过滤掉这个黏糊糊的眼神,完全掩藏不住面容上的悲伤。这名不知道自己到底为甚如此倒霉的格兰芬多四年生耷拉下脑袋,不想直视画像上的雷狮——天知道他这几周来无时无刻无处不见这家伙,安迷修入学四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嫌弃这所城堡里到处都是画像。

只要有画像的地方,雷狮都可以出现,他甚至可以在画框里施展移形换影。

就连浴室都有美人鱼画像……梅林啊!!!

安迷修在心底无声呐喊尖叫。

“不过我得非常抱歉地告诉你,最好由你亲自破解迷宫咒,替这位陛下拉上帘幕。”丹尼尔支着桌子同画框里的历代校长目光相接,年轻的霍格沃茨校长先生深表同情地叹气,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发顶,柔声安慰着,“要知道,国王的陵寝里总是有些诅咒的,惊醒其中安睡的灵魂会招来不幸。”

“我想你需要自己弥补这个过错,获得谅解,不是吗?”

安迷修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丹尼尔——这位校长先生虽然平日里醉心搭积木还有和学生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关键时刻总是学生可靠的倚仗,如果丹尼尔都这么说,也许他不得不将雷狮那折腾的学习企划列上行程。

“实际上我的确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原谅你的并非我,而是那张帘子。”

雷狮和老朋友续完旧,踱步到距离安迷修最近的画框,安慰这个伤心到连头顶呆毛都耷拉下的少年。

“丹尼尔会给你批进入禁书区的许可——这可以算作你的意外收获。”

安迷修闭上眼开始和自己的所有周六周末还有闲暇时间做最后告别,丹尼尔递上许可的纸条,宽慰这个少年诅咒其实并没有多么可怕。

雷狮没多久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留下安迷修挣扎着抬头询问校长这家伙到底是谁,白发的年轻校长抬头望了眼满墙的老前辈,有些为难地摊平手,反问面前的学生:“你没有询问他本人吗?”

“我查询过雷狮……”盯着满墙先辈的目光,安迷修艰难地回忆自己多番查找没有结果的事实。这位只告诉自己叫做雷狮,却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身份,安迷修几乎翻完了所有的魔法史书籍,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读音相似的家伙。

“实际上我甚至让朋友用了麻瓜的搜索办法……”轻轻地将这句话一笔揭过,安迷修小声地吐露这些天的徒劳,他试探着冲丹尼尔瞧了眼,轻声问着,“实际上没有这个家伙的存在,可是他的确是存在于历史上的不是吗?”

“我想是的。”丹尼尔抬眉表示同意,校长挥了下魔杖,金红色的光芒在空气中交织出字母,安迷修发现那些光芒组成一个名字——Ray。

“我想他的名字应该拼写成这个,和读起来完全不一样。”

校长先生抿紧嘴耸耸肩,把自己学生的憋屈尽收眼底,努力告诉自己要给这个小家伙面子不能直接笑出声。

 

 

 

见完校长后安迷修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必须奋发图强学习魔法解开自身诅咒的惨淡现实,即使这个家伙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跟着他学习,明年铁定全O通过O.W.Ls,也不能缓解安迷修心底的抑郁。

“您看起来并不比我大很多。”

安迷修填鸭似的啃完了所有学校教材,坐在有求必应室的板凳上,看着桌对面的雷狮反问道。

真人画像大部分情况显示逝者身前最后的长相,即使有些浮动也不会一两岁,虽然不排除死亡年龄和画像年龄差距超过半个世纪的情况。安迷修努力设想一下面前这家伙少年的外表下其实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白胡子国王,一边打了个哆嗦,却一边希望情况最好如此。

雷狮坐在画框里,翻看画框主人的藏书,他临时并且将长期征用这张画框,虽然作为主人的爵士看上去相当乐意贡献这片画框,甚至恨不得能够同雷狮拍照留念。

得了你们本来就是画像,还照什么相留念。

歪在靠背椅上的国王抬了下眼皮,轻巧地抬了下嘴角回答这个有些愚蠢的问题。

“如你所见,我死去的时候刚满十五岁没两个月。”

“我很抱歉。”

安迷修举着魔杖的手咯噔一下,他目光卡壳在书本的最后一行,不知怎么忽然看不下上边的内容。努力求学拯救自我的格兰芬多少年感觉自己难以抬头面对那位据说是自己多年前学长的家伙,他举着自己僵硬成木棍的手臂,心情有些复杂地低声道歉。

“哦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都死了五百年了。”

雷狮翻过一页书籍,实际上画框里的物体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如果不是特殊定制的画框——比如他自己的——里面的一切存在都不过虚有其表,比如他手里的书,除了外壳,里面都是白纸。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书,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个和他隔着五百年时光的后辈,说来好笑,其实他们两个年龄不差多少。

“不……不,我真的很抱歉,我猜其中会有些……故事,但是你不愿意讲。”安迷修用魔杖在空气中抄写咒语,实际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这本古英格兰语写的书籍是对四年级生的精神折磨。

“你抄错了。”

雷狮又翻过一页白纸,终于自暴自弃地合上书。他重新抬起手杖敲了敲画框,提醒桌子对面的临时学生集中精神。

“啊……哦!”安迷修立刻修改着空中那一长串魔咒,改着改着却直接将魔杖扔回了桌上,他合上书,任由空气里写满的字母依次消失。安迷修撑着下巴看雷狮,听闻年龄差不多后,便忽然有了些莫名的亲切感。

“我去查了你的身份。”

安迷修用典型的格兰芬多式直球开启了话,这话换回了雷狮一个颔首微笑,少年弯起那双好看的紫色眼睛,用目光示意安迷修继续往下说。

“……霍格沃茨历史的学生名单里的确有你,可是你的记录一片空白,其实你并没有长住在霍格沃茨过,是吗?”

“聪明的小孩。”

雷狮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他随意动了动手指,垂下头便瞧见了戴在大拇指上的醒目权戒,他捏着戒身轻轻转动,隔着丝绸的手套面料能感到这个玩意搁手的触感。

“事实上,我是个国王。”

雷狮开口,话没说完自顾自地笑了出来,从发梢到脚趾,只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都能看出他是个国王。雷狮抬手掩住下半张脸,敛起眼神,从鼻腔里喷出声感慨。他低头扫了眼自己猩红的织锦礼服,罩在肩膀上的水貂皮斗篷看起来有些过于宽敞,下身是曾经时兴的礼服裤子和紧腿丝袜,红漆底的小羊皮鞋上缝了珍珠金饰——这身装扮华贵也累赘,很多时候雷狮觉得穿成这样跨越霍格沃茨校区的自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被众画像围观。

“而一名国王是没有办法随意离开王位的,我在自己宫殿里学习,说句可笑的话,直到死后我才第一回见到霍格沃茨,然后我安葬在这里。”

这时候安迷修才能切实感受面前人是个历史人物,无论他的外表看起来多么年轻,又无论这家伙死去的年龄多么年轻,他都已经消逝在了时光的长河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雷狮的灵魂,剥离一切的世俗身份,坦然到近乎赤裸。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想睡饱看明天的魁地奇决赛。”

一对一授课的学生选择结束这磨人的补习时间,安迷修岔开话题平息心底的苦闷,优秀的个人品质赋予他极佳的共情心,如果撇去勇敢无畏的特性安迷修也该是名合格的赫奇帕奇。

安迷修体贴地收回视线,不去看画像中的雷狮,他觉得该给这个家伙留一些个人空间。

“你可真不是个好学生,安迷修。”

安迷修收拾完所有课本羊皮卷和墨水瓶,背上自己的书包,他扶着椅子背将一切回归原样,画框里的雷狮有举起了书本,收回视线看起了那一张张安迷修并不知道内容的白纸。

“那么明晚见。”

直到安迷修走到有求必应室的门口,他回头看了眼帘幕掩映中有些不真切的雷狮,那家伙在烛火的映照里变得柔和而朦胧,昏暗的室内光磨削了这家伙自带的戾气与张狂,使得雷狮捧书的模样带上些许静谧美好。

“明晚见。”

 

 

周六的魁地奇赛是格兰芬多对阵斯莱特林,安迷修跟着金跑去了拉文克劳的看台,在他挨着格瑞坐下的时候,收获了这位同学充斥着质疑与嫌弃的目光。

“嘿,格瑞,好久不见。”

安迷修抬手挥着给保尔加油的彩旗,上面印着的PAUL字样在自主地游动发光,拉文克劳这边相对来说安静许多——当然,相对来说。

他不得不拔高声音蠢到无药可救地嘶喊着询问格瑞,身边银发的少年拽着金自暴自弃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拔出魔杖将不告而来的两个格兰芬多扔出自家看台。

“你又要问什么?”

格瑞最终选择了给彼此加上一个加闭耳塞听咒,他把自己手里的旗子统统塞给金,嘱托发小代替自己摇旗加油。

“咳……”混入的拉文克劳观战台的安迷修尴尬地假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挪开目光兀自纠结会,在承受不住格瑞威逼和嫌弃的目光后,安迷修向自己内心投降问出问题,“我只是先询问一下,魔法史上有关Ray的信息。”

“……”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下来,两秒后安迷修意识到自己仅仅揣着一个没头没尾的姓名便来询问是一个多么愚蠢的行为。格瑞挪动自己那双矜骄的紫色眼瞳,颤动两下眼皮,纹丝不动的冷静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他不得不开始担忧这群格兰芬多呆久了开始互相传染彼此的愚蠢,亏得自己以前觉得安迷修至少在智商上还算过得去。

“我错了,历届学生名单上查询到的是B·Ray·T,这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例子,教名和姓氏被缩写了,只保留了中间名。”

安迷修表示自己也对这名字无可奈何,最重要的可以获取信息确认身份的姓氏名字被缩略,从仅剩下的中间名里得出的信息实在无足轻重。

“我的确知道有个名字缩写成这的家伙,不过他也许在麻瓜界更加出名些。”

格瑞沉默片刻,抽出安迷修手中的旗子,他冲着上边的“PAUL”挥了下魔杖,杖尖冒出的银辉扭曲了这几个字母,它们被拆开,歪歪扭扭地重组成为一个崭新的名字。

Brenda·Ray·Tudor

“哦……梅林,他居然是个巫师?”

安迷修觉得这儿答案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他神经紧张地捏住小旗子的尖,拽平整这片布料仔仔细细地盯着这几个字母瞧,生怕是自己认错了单词。

“布伦达六世确立了新教为国教,把天主教的势力逐出了英格兰,事实上这间接喊停了猎巫运动,使得巫师得以从迫害中喘息,将巫师界更好地隔离出麻瓜界。”

格瑞·博学多才·维持自己身为拉文克劳的骄傲·克洛诺一字不差地将某本历史书上的一节整段背出,他将旗子塞回安迷修手心,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有不疾不徐的语速,一点一点给身旁这位格兰芬多做着科普。

“有魔法史学家指出他是个巫师,他的母亲珍·西摩也是巫师。所以他选择帮助巫师界建立秩序,如果不是不幸早逝,他也许会成为巫师界最伟大的人之一。”

“当然,这仅仅是其中一个猜想,还有很多其他的假设你可以去图书馆找些书看看。”

“这个猜想至少有部分是对的,他的确是一名巫师。”

安迷修梗着脖子截断格瑞的话茬,他们俩再次面面相觑,沉默充斥两人之间,拉文克劳的目光闪过一线惊诧,紧接着意识到什么一般飞速眯起。格瑞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安迷修,皱眉。

“霍格沃茨总是无奇不有,看来你遇到了什么大惊喜。”

“说是惊吓也可以。”

座位上的格兰芬多耷拉下自己从来自信的脑袋,理不清楚其中的乱码,他用手指敲着膝盖,沉思该如何解决这过量的信息。

“我想我的确该去几趟图书馆。”

安迷修叹了口气,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清这场源自于脚滑的悲剧——他真该给当初下床夜游的保尔一个昏睡咒,而不是陪着他一块出门。

现在全晚了。

图书馆计划不得不夭折在随之而来的期末测试中,长期的小灶使得安迷修的学习成绩严重偏科,本来擅长的变形课和草药课(要知道他四年级便学完了五年级的内容)如今变得马马虎虎,本来就比较勉强的魔药课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反而是原本不上不下的魔咒和魔法史现在变得出类拔萃,俨然可以力压一众七年级的学姐学长。

“这太糟糕了,魔药学的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安迷修悲伤地捧着课堂笔记,希望临时的恶补可以拯救自己于得“T”的边缘。《魔法药剂和药水》摊平在桌上焦虑地翻着页,安迷修捏着羽毛笔烦躁地戳着面前的羊皮纸,实际上他把里面的配方倒背如流,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出生的时候被坩埚诅咒,纵使他按照配方精确到每一毫厘,做出来的魔药效果依旧差强人意。

“不过托您的福,我的古代魔文大约能得O。”

画框里的雷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罐墨水和几只羽毛笔(安迷修怀疑他又强征了其他画像的财产),坐在那张书桌前和安迷修一块复习。隔着几百年的时光,魔药的发展令这位国王有些惊奇,他命令安迷修将所有配方一字一句读出来,就差没有端出坩埚现场演示。

“安眠药剂,如果有这个我以前不至于睡不着。”

雷狮有些怨怼地攥紧笔杆,羽毛笔的笔尖刺啦划破了桌上的纸——几秒后这出划痕便自动恢复如初了,写在上边的所有笔记也跟着消失。这些从其他画像里借来的玩意会在一定时间内恢复原状,无论他写多少字在上边都是徒劳。

只不过是让自己体味一下书写的感受而已。

“安眠药水的历史相当悠久……”

“哦是的,相当悠久,在我那时候只有喝完永远醒不过来的版本。”

雷狮将面前的羊皮纸叠成一艘小船,然后坐在原地等候这张纸自动把自己摊平回原状。他开始打量自己对面认真复习的安迷修,四周的灯光有些太暗了,明明灭灭的烛火让桌对面那张面孔看上去额外认真温柔。

雷狮抬手,挥了挥魔杖,四周浮空蜡烛的烛芯吡啵轻响,火苗哗然变亮。

这举动显然吓到了安迷修,格兰芬多的男孩猛地抬头,和画框里的国王对视,他犹疑地瞧了眼那人手里的魔杖,又看了眼蜡烛,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哦不……我以为……?画像不可以施展魔法?”

安迷修抬手笔画,半空中那乱挥的手像是在理清糟乱的思绪。雷狮好整以暇地等待面前人称述清自己想法,在等待安迷修撸直舌头途中他又叠了一只纸船,然后这艘船再次变回了一张平整的羊皮纸。

“显然你没有去过圣芒戈,那里的画像都可以施展治愈魔法。”雷狮毫不在意地承认自己可以施展魔法的事,用委婉的话语指出面前这小家伙的浅薄无知。

“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别去。”

雷狮挑了下眉毛,用玩味调笑的眼神瞧安迷修,他差不多是给这勤奋的好学生抛了个媚眼,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果不其然安迷修像是被荨麻蜇到那般皱起了两条眉。

这是安迷修圣诞离校前最后一次见到雷狮。

在坐上离校的特快的时候,安迷修心神不安地摸出丹尼尔的回信——这个举动显得他非常心虚。在询问了格瑞有关一些画像的常识后,这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显然挖掘出了自己一些拉文克劳的特质,他翻阅了图书馆的部分资料,最后甚至给校长先生写了几封倾诉疑问的信件 。

丹尼尔的回信不长,里边百分之八十是在赞许安迷修的求知精神,这部分乏味的称赞被安迷修无情地略过,他看向最后,回信的正文。

“……我猜想也许是Ray的一些行为引起了你的求知欲,普通的画像确实无法施展魔法,但是特殊定制的画像可以保留主人身前的部分能力,圣芒戈的例子是非常容易令人理解的实例。说实在若撇去刻薄苛责这点,Ray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教学者……”

“梅林啊,他在填鸭和揠苗助长上的确相当擅长。”

对于丹尼尔的称赞,安迷修心底格外不是滋味,少年用自己充满生机和忧郁绿色眼睛生无可恋地盯着窗外飞速流逝的景色,还有远处约见模糊的霍格沃茨,他已经想象出了新学期的生活。

没有魁地奇,没有霍格莫德村,也没有夜游和课间娱乐。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小巫师,好吧之一。”

连续两学期的奋力拼搏后,安迷修在雷狮和丹尼尔一众人的帮助下堪堪解开了迷宫咒,心情复杂地看着地面上那块低调奢华的天鹅绒长帘幕,他一切不幸的来源,安迷修捞起这玩意,几乎是委屈地瞟向歪在画框椅子上的雷狮。

这个画框显然足够符合他国王的身份,差不多要占去半面墙,背景是寝室的模样,只不过这个寝室过于宽敞豪华了一些。

雷狮走到画框边,一如最初见面那般敲了敲画框,像是在催促安迷修快些将帘子挂上。踩着有求必应室的石砖地面,安迷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按照丹尼尔的嘱托不用魔法踩着小梯将手中这团幕布给画框挂上。在固定好一个角落后,安迷修有种奇妙的,给出家的新娘盖上头纱的错觉,他被自己诡异的心理逗笑,从梯子上瞥了眼画框里的雷狮,这位国王扶着画框边,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矜贵地抬了下眼皮,扫过梯子上的劳苦力。

安迷修险些从梯子上摔下来。

“其实我完全没想到你能再一个学期又一个月里学会破解这个。”

画框里的剥削者坦言自己的苛求,他拉起笑容,薄削的嘴唇在这个弧度下显得刻薄傲慢,安迷修差点没翻个白眼附和说自己也没想到。对于雷狮他现在反倒没了害怕之心,大约是过完这个学期自己不仅和雷狮同岁,甚至还比他大上几个月。

“看来困境是可能压榨出人的潜力的,在发光之前我也不晓得自己是那块璞玉。”毫不含糊地吹嘘一把自己,安迷修将梯子挪到另一边,这下子他和雷狮隔着对角线遥遥相望,这个距离容易让视线变得迷离暧昧。安迷修挂完后盘腿坐在梯子顶端,撑着墙欣赏有求必应室高高的穹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挪开视线,大约是加上帘子后,这张画变得过于高不可攀。

“我放下了。”

不等雷狮回答,安迷修松开绑住天鹅绒帘幕的带子,厚重的用金线绣着都铎玫瑰的绒毯缓慢地合上,雷狮的脸消失在这床华丽的幕布之后。

没了话语声,有求必应室变得分外安静,这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摆放着建校千年来的玩意,寂静里像是沉淀了漫长的时光,四周不可避免地暗了下来,安迷修爬下梯子,举起魔杖,为自己释放了一个“荧光闪烁”。

黑暗里绽放开一团冷色调的光,魔杖尖喷出的雾状光团泛漫出柔软的光晕,安迷修转过身准备离开,正巧瞧见几个学期前被丹尼尔和谐处理掉的厄里斯墨镜——这面巨大的无比气派的镜子大喇喇地摆在雷狮的画像前,距离自己不到两米,摆在其后的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看起来都有些年份。

有求必应室的杂物间里,物品几乎都是按照年份排列的,看来被这边豪华魔镜的诞生年月和雷狮画像完成的时间接近。

“我看到了厄里斯魔镜。”

安迷修压低声音,像是不愿打扰黑暗中的这份寂静,他悄声凑上前,隔着帘幕和雷狮说话,也不管帘幕后的国王陛下是否在听。

“你知道厄里斯魔镜?”

隔着厚重的天鹅绒布料,雷狮的声音就好像从湖底传来,这让安迷修想到浴室里美人鱼的声线,朦胧里带着一些令人遐想的绮丽。

“是的,一年级的时候丹尼尔把它搬了出来,我在地下室的某个地方见到过它,丹尼尔说他能照出人心中所想。”

安迷修又上前两步,回想一年级时候的经历,当时他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还怀疑这面镜子除了问题——丹尼尔那个老滑头告诉他,如果心中没有渴求,那么厄里斯魔镜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罢了。

“一年级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看到,学期末我不甘心又去了一次,看见自己全O通过了离校测试。”

“你的渴望可真廉价。”

背后雷狮的讥嘲声已经听不真切,安迷修举起魔杖,照亮镜子和自己之间那一片空间,朦胧的光细细擦亮镜面,映照其中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果然,这次什么也没有。”

安迷修无奈地摊手,镜中只映照出自己还有背后的画像,雷狮依靠在画框上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有求必应屋的景象完美的还原在这片银镜中,安迷修撩起耷拉下盖住半边镜面的布料,指间刚触碰到那玩意,身后传来雷狮轻笑。

“也许你该离校前再来一回,而不是开学初来。”

“也许我会看到自己全O通过了OWLs?”

安迷修摊平手耸肩转身,杖尖的荧光闪烁随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暧昧的线。他将魔杖举到空中,发现画像的帷幕已经掀开,雷狮正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那里画着几排书架,这位少年国王正从其中抽出画本,颇有余裕地翻动着书页。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人,我应该会看见自己全O通过NEWTs。”

对于雷狮的嘲讽,安迷修倒是习以为常,他在空中挥舞着魔杖,用光线写着NEWT的字样,表示自己内心的野望远不局限于五年级的等级测试。这个笑话成功逗笑了书架前的国王,他似乎终于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页,翻转手腕递到画布前。雷狮抬了抬下巴,示意安迷修自己上前看上面的内容。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亲爱的舍友并没有找错地方,爱情秘药的说法流行在几百年前的中世纪。”

这本硬壳画本的内页精美华丽,上边古英语,法语和拉丁语交错的记录并没有给安迷修造成太大的阅读困难,这方面他得感谢雷狮对他两个学期来的填鸭式教学。

“女巫们,或者说仅仅是女性们崇尚美好的爱情,她们坚信焚烧这些草药可以带来幸福。这很可笑,要知道迷情剂也带不来真的爱情,更别说这些。”

雷狮转回手腕,重新翻过一页纸,自嘲一般看着上面的记载。他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过这些玩意了,作为陪葬而特别画入画框里的物品都有着现实里的使用价值,这幅巨大的画像与其说是画像,倒不如说是他的陵寝。

“你看起来颇有经验?”

骤然被收走眼前的书,安迷修一时间回不过神,又盯着画框里雷狮那金线绣满大马士革纹的华贵袖子看了许久,袖口并列的一排珍珠饱满而沉重,安迷修挑眉忽然好奇这身衣服到底有多沉。

“我九岁时,萨摩赛特公爵,也就是我的舅舅,让我和刚出生的表妹订婚。”说起生前的事,雷狮并没有安迷修想象中的怀旧,他的语气像在说着某不相关的家伙,微扬的音调里裹挟了明目张胆的嘲讽,“他们在订婚仪式上点燃这些熏香,那个男人告诉我这样一定能够令我们真心相爱。”

“天知道我的未婚妻,哦我是说我那个刚出生的表妹,她还睡在奶娘的怀抱里吐泡泡。”

“好吧,对此我深表同情。”

安迷修觉得这个时候,比起笑出声还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同情更好些,尽管从雷狮的描述看,那的的确确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这时,雷狮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安迷修望向不远处的厄里斯魔镜——他在身前的时候便听说过这个玩意,可惜没能照过。

“你在照厄里斯魔镜吗?你看到了什么?”

安迷修随着雷狮的目光转过头,他再次看见了此前的景象——他站在雷狮的画框前,而画框里的国王陛下正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用自己掺杂了怜悯却又显得分外无情的目光凝视自己。

荧光闪烁的光晕在黑暗里显得过于冰冷,灰蓝近乎发白的光衬得雷狮那虚假的容颜更显苍白,他身着的锦衣在过于黯淡的空间里失去光彩,画框里陈设豪华的寝室变得若隐若现,安迷修发现此刻的镜面中,雷狮是如此的清晰而真切,似乎就要从画布中剥落,踏上有求必应室的地面。

他看上去如此鲜活。

安迷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雷狮的声音适当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这个陛下用自己惯常的小动作,举起手中的硬壳书敲了敲画框边缘,示意面前的家伙集中精神听自己说话。

“你在开玩笑吗,安迷修?画像是没办法照镜子的。”

雷狮的目光穿过画布,落在厄里斯魔镜上,这面直顶天花板的巨大银镜中,映照着自己生前的宫殿,他站立在书架前,就好像此刻他站立在画框里的书架前——雷狮敛去嘴角笑意,抹平了脸上一切的嘲讽,讥笑或者假作的欢快。

“我只能看到镜子里本身出现了什么。”

比如站在自己身边的安迷修。

雷狮眯眼感到心底升出的强烈的不满,这感觉像是疯狂生长的蔓草纠缠住自己的每一丝余裕,他绷紧咬合肌,半阖上眼皮,挥手拉上了帘幕。

“你该回去了,好学生。”

 

 

“格瑞,你喜欢过人吗?”

问题出口的瞬间,安迷修明白自己问错了人。眼前这个向来冷静的拉文克劳抽出手臂上别住的魔杖,下一秒就可能对自己来个锁舌封喉,想来也不会在乎图书馆斗殴会为自己学院扣多少分,又得关多久的禁闭。

“我投降我投降,我换个说法。”

安迷修不得不用书挡住格瑞的眼神,他心有余悸地靠着书本的掩护喘口气,压低声音试图安抚被戳了逆鳞的校友。平斯夫人的目光直戳戳钉在两人身上,安迷修和格瑞各退一步,纷纷放下手中的书和魔杖。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格瑞边说边转移了阵地,两人抱着借出的书,盯着巨大的压力从管理员的眼皮子底下淡然走过。安迷修和他一路跑到了黑湖边的大榕树下,不尴不尬地靠着树坐下,四周是激烈讨论着各种话题的同学,安迷修僵硬地翻开书本,拈起内页的一角,在感受到身边刺人的寒意消减了一些后,继续了话题。

“我是说……如果,如果不小心喜欢上了一张画像……”

“愚蠢的选择。”

格瑞几乎同时说出了回复。安迷修被顶得一噎,险些把图书馆借出的书撕掉一个角落。

“无论他是被创造出的画像还是先人遗像,你们之间都有着不可跨越的时空差距。”格瑞翻开借出的书,他差不多完全晓得身边这个蠢货在说什么——这让银发的拉文克劳再一次确认了一群格兰芬多呆一块呆久了只能互相消磨智商,即使是安迷修也不能避免被吹熄智慧的火苗。

“我知道……”安迷修摊平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从史料里能得出雷狮那家伙详细的生卒年,一些相关事迹也能够从生平资料里得出,关于他那万众瞩目的诞生,从小接受的精英化教育,他的丰功伟绩还有英年早逝。

“你就连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都不了解,历史会掩盖很多真实,资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一定是事实。”格瑞冷静地给安迷修的心口捅刀,要说资料也有不少是自己帮助找到的,身边这个格兰芬多有着满腔的热血和激情,很多时候冲动带来的不会是圆满结局,而是伤害。

“我想这些都无所谓。”安迷修翻过捏了许久的内页,居然有些宠溺地开口,他软和下语气,颇是无奈地朝现实投降认输,“你要知道,他仅剩下一个灵魂了,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喜欢的了。”

剥离世俗的身份,剥离过往的一切,雷狮除却独自飘荡的灵魂外,已然一无所有。

“你们格兰芬多简直无药可救。”

格瑞合上书,盖棺定论。

“嘿,对于同学可以温柔些评论吗?”

安迷修觉得格瑞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嘴上从来不容人。他垂头放任身边家伙离开,只收到一句“我的温柔又不留给你”的冷漠回复,安迷修头疼地扶额,看着格瑞给自己整理出来的所有资料。

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的少年国王。先王三子,万众瞩目中降生的“上帝之子”,却是个巫师。九岁登基,十五岁夭亡,却成功确立了国教,更重要的反而是对巫师界的意义。

他没有葬在麻瓜界,他回到了巫师界。

真奇妙。

“1537-1553……差了五百年。”

安迷修扫过生卒年,自作欢快地笑出声,笑着笑着便感到难以克服的无奈,虽然口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到底该如何进展才是最大的困难。

说到底,他和雷狮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相处的时间有太短,等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雷狮时,已经是这位国王死后又五百年了。

 

 

OWLs后没多久,丹尼尔找到了安迷修,这位从来笑容满面的校长忽然严肃的面孔让安迷修一时间难以适应,他身边跟着几个圣芒戈的医生,还有自己那生性严苛的魔药教授。这隆重的阵仗让门口的安迷修一时间不知道该踏出门外的另一只脚,还是收回已经踏入办公室的腿。

“我亲爱的孩子,这次喊你虽然有些突兀,可希望你能体谅……实际上……”丹尼尔将这他半推半提地送到办公室之间,紧接着那几个老头纷纷拔出自己的魔杖,朝安迷修身上砸下一大堆探测用的魔咒。

“嗯?校长先生?”安迷修被各色魔法的光笼罩着,艰难地扭过脖子朝丹尼尔发出疑问,强光之后的校长严肃的神情变得疑惑,圣芒戈的专家凑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这几句探测结果显然使得丹尼尔更加惊奇。

“咳,我明白,随意怀疑别人是相当糟糕的事,可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必须对所有不安定因素心存疑虑。”丹尼尔还是无法消解心头的疑虑,他捏着下巴,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错过了什么。

“你是指雷狮吗?”

安迷修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发生了一些自己未知的事,应该是个惊天大阴谋,总之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我明白你对那位陛下很有好感……但是我得说,一张画像是没办法做到这么多的,在你询问我画像是否能够施展魔法时,我就开始怀疑。”

丹尼尔两根眉毛轴承一团,他苦恼地抓起桌面上的牛奶软糖,给自己塞了一块缓解头疼,安迷修抽了下眼角,终于从一大片乱七八糟的检测魔咒里脱身而出。

“画像能够做到外力赋予它的特定魔法,比如圣芒戈的医生会在生前将自己最擅长的治疗咒语赋予自己的画像。”丹尼尔边说,边望向从圣芒戈连夜赶来的几位专家,实际上,墙上的画像里也有几位白胡子老头,他们穿着医师的袍子,关切地盯着办公室中心的学生。

那几位专业医师先是点头认可丹尼尔的说法,又望向安迷修,慈祥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放松,紧接着他们回头冲丹尼尔摇头,表示这位学生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雷狮会的俨然超越了画像应该会的,他也许不是画像。”

丹尼尔摇头,松了口气,他送走几位医师和自己的魔药学教授,这个刻板的老头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忘瞪上安迷修一眼。格兰芬多的男孩心虚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丹尼尔召唤上前的板凳上。

“你知道魂器吗?我的孩子。”

“……”

安迷修显然是茫然的。

这时候办公室历代校长的画像开始了躁动,他们纷纷被迫从椅子上站起,给强行来到的客人让开位置。

“他怎么可能知道,看在他才五年级升六年级的份上,丹尼尔,你还没有老糊涂吧。”

雷狮用手中的权杖猛地敲了下画框,他难得这么生气。这下安迷修终于反应过来,雷狮敲打画框是会发出声音的,平日里他总把这个现象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可事实上,普通的画像谁都没办法这么粗暴地对待画框。

“我以为您选中了他……您的画像显然不仅仅装了你的画像。也许学生不能了解画像形成的原理,他们会认为其中装着逝者的灵魂,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对于突然到来的雷狮,丹尼尔反倒没了畏惧之心,他再次捞起一块牛奶软糖,自顾自地替好学生解释,“站在你面前的是这位陛下完整的灵魂,这个情况很少见,他将自己的灵魂安葬在霍格沃茨,大约是为了某一天能够再见自己的母校一眼。”

又或者为了找寻合适的宿主,复活在几百年后的今天。

“实际上,他睁眼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霍格沃茨。”

安迷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雷狮补充上这么一句解释。

“哦……我很抱歉听到这个信息。”

丹尼尔不得不追上一句没什么大用的道歉。

画框里的雷狮收起了所有表情,他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椅子上的安迷修身上,自嘲似的裂开嘴角。

“我的确在一开始选中了你的学生。”

他的目光仍紧紧黏在安迷修身上,话语中却在和丹尼尔聊着天。雷狮和安迷修四目相对,他们谁也没有逃避这场对视,从那双碧色的眼底,雷狮实在看不出任何的畏惧,眼前的小家伙——哦不,已经不是小家伙了,今年他已经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了。

雷狮在心底发出响亮的嘲笑,像是在讥讽自己曾经的异想天开还有妄想能够克服自我情绪异常的狂妄傲慢,这一瞬间他差点感到孤立无援。

面前这个叫安迷修的家伙是个天生的格兰芬多,他从来勇敢,毫不畏怯心中的想法,他也从来不会考虑自己的追求是否可笑,是否背离现实。他有时顽固得像个赫奇帕奇,冷静审视自己内心时又像个拉文克劳,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那勇往直前并且绝不后退的美德之上,安迷修从来不为外界的压力动摇。

“所以我能踩掉那张帷幕,是吗?”

安迷修在一片静默之中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相反,因为你能够触碰到那张帷幕,所以你被选中,你的资质很适合,而我愿意更多地发掘你的潜质。”雷狮匆忙加快语速,他拒绝说出其中复杂的心情变法,“而现在我放弃了。”

“至于你,除了他突飞猛进的魔咒古魔文成绩之外,你不用担心任何。”

冲着丹尼尔拉开一个虚伪做作的笑,雷狮最后看了眼安迷修,转身离开。他飞速穿过一众画像脚步毫无停留,安迷修见状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匆忙地和丹尼尔告别,追着雷狮的背影离开。

安迷修飞快地趟下楼梯,追着雷狮跑过整个七楼走廊,四处乱晃的楼梯严重阻碍了他的追击,安迷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进有求必应室,却只能看到一张空荡荡的画像。

“嘿!你到底气什么!我都没生气!”

安迷修对着画像感到一些微妙的委屈,虽然还没搞明白丹尼尔说的魂器是什么,可怎么看都是雷狮做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在先,现在反倒是这个家伙怄起气来。

“……”

回应他的是漫长有难捱的沉默,一瞬间安迷修觉得自己被耍了,也许这家伙早就从另一侧的通道跑到了其他画像里,他上前两步一直贴到了画像前,伸出手试图摸一下画布——这个动作迟疑了一瞬,六年级的少年头一次感受到即将牵手的尴尬和害羞,可最好笑的莫过于他只不过是摸一下画布布料。

他手心贴上画布,带着委屈和无奈地屈服道:“你是画像还是魂器我并不在乎,实际上我管你是什么,雷狮,你听得到吗?”

喊声在空旷的有求必应室里回荡开,高高的穹顶将这话扩大了无数倍,安迷修被自己的话搞得很不好意思。

“你能不能回我一声!”

终于他开始有些恼,安迷修抬头扫视这张占据半面墙的画像,试图从其中某个角落里揪出消失不见得的雷狮,而那家伙却突兀地从正中显现,安迷修心脏一个骤停,差点整个人摔在地上。

“什么事?”

雷狮居高临下地站在画框里,垂着眼瞧地上的安迷修,他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些暗涛汹涌。

“……你吓到我了。”格兰芬多学生降低声音,带着点小委屈指责画框里的伙伴,他停顿两秒,有些难以从过近的距离里回神。雷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贴在画布上的手,没有理会安迷修的抱怨。

又各自沉默下来,安迷修被瞧得想收回手掌,这时雷狮伸出手,他在半空停顿了会,紧接着摘掉了戴在手上的手套。

雷狮将手贴上安迷修的手,他们此时差不多年纪,掌心相贴,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任何不相配的地方。

“我甚至没有办法感受到你的存在。”

国王盯着两只看似相贴的手,其中隔着一张画纸,看似轻薄缥缈,其实却隔着太多存在。

“我也感受不到你的体温。”

雷狮补充道,安迷修的心思不难猜,他用最简明的话语点出两人之间存在的天大沟壑,试图让这个格兰芬多的少年退却。

可格兰芬多从来不缺勇气。

“我可以。”

安迷修咬着字词说出肯定的回答,雷狮几乎都快相信这就是真话。

“你撒谎,男孩。”

雷狮从鼻腔里抖出声笑,他有些无奈,又控制不住一些渴望。

“不,我的灵魂可以。”

安迷修忽然抬头,他直视雷狮,少年勾起笑容,抛弃了所有思考,画像或者真人,历史或者现实,他眼中看见的是雷狮最后的灵魂存在,他在这片虚假的画像之中格外真实。

“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以后会变得比你更出名,然后挂在你的身边。”

安迷修笑弯双眼,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承诺,雷狮后退两步,松开手,他抬了下嘴角,长久地直视面前的少年,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又或者这个承诺来得实在过于突兀且奇妙。

“我应该把这当作告白吗,安迷修?”

国王陛下将手掌拢回衣袖,调笑似的撇开话题,他漫不经心地笑起来,试图平复因这话而过分躁动的心。

这太可笑了,没有一个人类会对着一张画像告白的,如果他的脑子还足够好使。

雷狮撇嘴,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假笑。

有一瞬间他想要讨厌面前的家伙,他开始责怪安迷修这家伙嘴里的承诺太过轻薄没有重量,仿佛可以随意抛洒,没有代价。

“这就是告白,陛下,我一定会实现这份承诺的。”

安迷修后退两步,略薄的脸皮挂上些不好意思的红晕,少年彬彬有礼地冲着雷狮弯腰行礼,严肃重申自己的承诺。

“……”

画像里的国王陛下似笑非笑地抬了下嘴角,他抬手,两侧的帘子自动合上,安迷修对着厚重的天鹅绒帘子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捂住嘴思考要不要再说一次,又或者直接掀开帘子会不会过于冒犯。

“你该回去了,男孩,宵禁时间到了。”

雷狮瘫倒回画像的椅子里,看着严严实实遮住自己的帘幕,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隔了很久,他才有些难堪地回应。

“我很期待承诺兑现的那天。”

——END——

注:

1.Ebony 乌木,黑檀木
黑玉般的乌木拥有迷人的外表和名誉,他们与战斗魔法还有变形术高度契合。乌木最喜欢有勇气做自己的主人,通常非宗教人士,高度自我或者与对外人际关系良好的人,凤凰社和食死徒中都有乌木杖持有者。根据我的经验,乌木杖最适合那些紧紧抓住自己的信仰,无视外界压力并毫不动摇的巫师。


2.文中的爱情秘药那个哈哈哈哈哈其实……就是芫菜、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分别代指了爱情中的甜蜜、力量、忠诚和勇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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